西征罕见一幕：马家军参谋长从城墙吊下，给西路军送馒头香烟
作者：武陟东旭1936年11月中旬的一天晚上，西路军代表魏传统（西路军先遣工作团秘书长）带着180多名马家军俘虏走在通往甘肃武威旧城的路上。他此行的主要目的，是把这些俘虏归还给马步青，然后约见马家军部队的参谋长。他当时心里忐忑不安，暗暗祈愿此行能有所收获。【马步青】到了城下，魏传统高喊：“我是红军代表！”马家军哨兵并没有打开城门，而是对他们说：“等一等，我们参谋长这就出去。”魏传统目不转睛盯着，城门却没有打开。忽然一个战士低声说：“快看，人从城墙上下来了。”只见一个人腰上捆着绳子，从城墙上吊了下来。他到了地面，直奔魏传统而来。“我就是参谋长，你就是红军代表？”这名参谋长说：“我们当家的说了，你们缺经费、缺粮食的话，我们可以提供……”接着他一挥手，城头山吊下来很多馒头，还有香烟。魏传统也一挥手，将俘虏的180多名马家军士兵交给了对方。随即，参谋长作揖告别。看着对方离去，魏传统如释重负。看到这一幕，可能有人会心生疑问：马家军和红军势同水火，魏传统为何要和马家军接触？1936年10月底，红四方面军西渡黄河的部队（包括方面军总部，以及直属队，还有红5军、红9军、红30军，总兵力21800余人）改称西路军，准备用一年的时间完成接打通“远方”的任务。所谓打通远方，就是到新疆和苏联取得联系，获取苏方提供的援助。起初，西路军只是借道河西走廊前往新疆，并没有在河西建立根据地的打算。如果这样的话，马家军或许不会主动进攻红军。道理很简单，地盘是军阀的命，有了地盘军队可以立足；有了地盘可以征税，养活军队；有了地盘就有人，可以有兵源。总之，地盘就是资源，没有了地盘，军阀就是死路一条。因此，阎锡山也好，李宗仁、白崇禧也罢，只要不跟他们抢地盘，怎么都好说，一旦谁要有占地盘的意思，立即六亲不认、大打出手，天王老子也不行。马家军同样如此。1933年夏，蒋氏给冯玉祥的老部下孙殿英发了一份委任状，任命他为“青海西区屯垦督办”。盗墓贼孙殿英接到委任状之后大喜，屁颠屁颠就任。没想到，平时相互勾心斗角的马鸿逵、马步芳、马步青、马鸿宾，竟然握手言和，抱成一团，合力在宁夏地区跟孙殿英大打出手。【马家军资料照】这也可见，红军到西北去，如果停下来的话，马家军也是要来拼命的。如果红军没有久驻的意思，马家军也会掂量一下，未必会开战。杀敌一千自损八百，打仗还要花钱，对马家军来说得不偿失。因此，马家军起初对红军的态度十分明确：礼送出境，井水不犯河水。这一点，是有佐证的。“在永昌，我们截获破译了马步青给马步芳的一个电报，电文大意是：如果红军不停留的话，我们（马家军）可以不打，若停下不走，就打。”——西路军总部三局局长、无线电技术侦察专家宋侃夫在《祁连山的电波》中这样记述。新编第2军（马步芳任军长）第100师第298旅参谋长韩得庆，后来这样回忆：“当时我军较分散，298旅在酒泉，300旅驻张掖，而红军较集中。马步芳来电说，如果红军不占领城池的话，可以让其通过。”《徐向前回忆录》中，对此也有相关记载：“1936年11月中旬，30军乘虚向西疾进，先围凉州，进占城西四十里铺，并致书被困凉州的马步青，告诉他红军只是路过这里，并无攻取凉州之意，请勿派兵拦堵云云。马步青还算听话，龟缩凉州，持静观态度。”冯亚光在《西路军》一书中说，红军曾经给马步青写信，署名徐向前、董振堂，但口气是董振堂的。因为马步青和董振堂曾在西北军孙连仲部干过，属于故旧，交情还是有的。【董振堂】董振堂信件的大意是：我军此行的目的是打通国际路线，不会在贵军地盘停留，没有攻打凉州的意图；马师长跟我同在孙连仲部共事，希望以抗日为大义不要爆发冲突；只要贵部不袭击红军，我绝不主动攻击。马步青看信，有如释重负的感觉。几天之后，红军经过了武威城，在距城南三四华里的地方绕城而过，并未停留。马步青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，向马步芳报喜。得知红军已经通过的消息，马步芳以手加额说道：“胡大，万能的胡大。”红军和马步青的谈判，发生在红军经过武威城之前，当时在小规模的冲突中，红军俘获了马家军一个营长及200多名士兵。为了体现善意，保证红军顺利通过，徐向前派魏传统前去武威跟马步青谈判，释放了被俘的马家军官兵，双方还签订了城下之盟。马家军见红军送还了俘虏，就投桃报李，给了红军很多东西，除了馒头之外，还有香烟、布鞋。尽管如此，马步青和马步芳心里也不踏实。因为红军到达武威之前，已经威名远扬，让马家军非常恐惧。马步芳给马步青打电话说：“武威能守就守，真守不住的话就丢了算了，但绝对不要先开第一枪。”【马家军资料照】马步青为此紧闭城门，还用大石头和沙土将城门堵死。因此，他派参谋长谈判的时候，是从城头吊下去的。既然红军和马家军有约在先，互不侵犯，后来马家军为何进攻红军？一是马家军残害百姓，红军保护百姓，双方水火不容，爆发冲突是迟早的事。二是蒋氏派自己的特使，驻甘绥靖公署主任朱绍良前去武威，给马步青上眼药，逼迫马家军跟红军开战。为了给马家军打气，朱绍良还承诺派空军第15中队助战。朱绍良威胁说：“如果你们没有能力消灭红军，蒋委员长打算让胡宗南杨德亮部前来。”这可以说是马家军软肋，马步青最怕的就是蒋氏以剿灭红军为名开进西北。他一听就急了，对朱绍良说：“我们不要中央军帮忙，自己有能力解决红军。”当然，马步青这样表示是口头上的，是在敷衍蒋氏，此刻还没有下定决心跟红军决战。让马家军下决心跟红军交战的因素，主要是延安的决策发生了改变。11月中旬，前进中的西路军接到来自河东的电报：远方（苏联）准备不及，运输也来不及，你部应该停下休整，加强军事训练，恢复体力，控制古浪地区。接着，周副主席和朱德、张国焘会见时，明确指出，西路军应该“停止西进，建立根据地”。很快，徐向前等收到了朱老总、周副主席、张国焘的联名电报，明令西路军停止前进，跟敌人交战，拿下古浪，并且在永昌等地建立根据地。对此，徐向前心中没数，不赞成这样做。因为河西走廊不是沙漠就是大山，那里人烟稀少，资源匮乏，气候寒冷，不适合建立根据地。此外，河西部队打先锋的主力第9军，全军第25师、第27师2个师6团，看上去建制整齐，其实人数不过6500，人手不到一枪，每支枪只有15发子弹，不具备打大仗的能力。再有，西路军长途跋涉，人困马乏，战斗力堪忧。因此，徐向前忧心忡忡，难下决心。然而有一个人却信心满满，觉得胜券在握。他，就是陈昌浩。陈昌浩觉得，目前形势有利于西路军，不是小好和中好，而是形势大好。因此，在永昌和凉州建立根据地并不费力。徐向前提出不同意见：敌人天时地利人和全占，他们有后方，有足够的补给，我们没有，这仗没法打，没有胜算。当时持反对意见的，不只是徐向前，李先念也不赞成跟敌人硬拼。但他们都没能改变陈昌浩的考虑。【徐向前】陈昌浩的身份是军政委员会主席，是一把手，有最后拍板的权力。虽然徐向前等人反对，西路军军政委员会还是作出了在河西一带建立根据地的决定。这时候，西路军截获了马步青给马步芳的一封密电：“红军如果不停留，可以不打，否则的话，那就必须打！”至此，西路军和马家军的恶战无法避免了。接下来，西路军在古浪、高台等地与马家军血战，最终几乎覆没。西路军付出了重大牺牲，吸引了蒋军一些部队，胡宗南的几个旅到了河西或者附近。这就给了红军主力消灭胡宗南一部、进行山城堡战役的机会。山城堡一战，胡宗南78师的一个旅、两个团被吃掉，陕北红军的危险暂时消除，生存环境大大改善。如果不是胡宗南兵力被吸引到了河西，山城堡战役恐怕不会这么顺利。西路军将士的鲜血没有白流，他们的功绩永垂青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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